萧源知道圣上的打算,圣上已暗示过他了,他并不是太愿意,但没有反对,可没想林家也不愿意,在年宴上,给他耍滑头。萧源面上平静,心里却怒意翻腾,很好,很好。
林双镜是个温顺没有主张的人,琴曲是林太傅选的。萧源那封号,实在让人不能不多想。圣上对太子十分宠信,换储的事不太可能。
林太傅并不是不想挣那份从龙之功,可是现在局势太明了,要如何挣?
安郡王是有野心的人,看他在六部行走的状态,就知道他不会甘心蛰伏于郡王之位。
帮着安郡王造反?
造反成功了,林家更进一步。
造反失败了,林家满门抄斩。
林太傅衡权再三,觉得安郡王这艘船不牢靠,不愿上。林太傅不能等懿旨下来了,再做打算,年宴就被他利用上了。
林双镜表现不好,会影响到圣上和罗太后对她的印象,林太傅认为这样就能顺利摆脱赐婚一事,他却忘了,他这么做,萧源会不会觉得受到了羞辱,会不会伺机报复林家。或许他记得,但觉得萧源不足为惧。
抚完曲,退下的林双镜此时并不知道她的祖父一念之差,毁了她的余生。以她性格,其实是适合独断专行的萧源的,假以时日,两人未必培养不出一点夫妻之情。
接下去,其他姑娘分别表演了她们的才艺,年宴结束,众臣出宫,各回各家。
今天是大年夜,就算李恒再想赖在梁国公府,也不行,他得回家过年。在路过姚心萝身边时,迅速地说了句,“明年我们就能一起归家了。”
姚心萝抿唇笑了笑,又轻轻叹了口气。有几分伤感地想到,今年是她在娘家过得最后一个年,明年这个时候,她就是李家妇了。
大年夜的压岁钱,初一的挂钱,姚心萝都收到了最丰厚的,老国公更是大手笔的给了一张百两金票给她当挂钱。
姚心萝并不觉得开心,反而胆战心惊,紧攥着老国公的衣袖,道:“祖父,明年也要给这么多。”
老国公笑骂道:“贪财的小丫头。”
姚心萝噘嘴撒娇,“祖父,祖父。”
“好好好,别噘嘴,明年也这么多,年年祖父都给你这么多,好不好?”老国公哄她道。
姚心萝笑,重重地点点头。
“囡囡啊,你这么大的人了,还当着你侄儿侄女的面撒娇,羞不羞啊?”韩氏逗她道。
“母亲,既然我都是大人了,您怎么还叫我囡囡。”姚心萝指着王氏怀里的宝儿,“她才是囡囡。”
宝儿摇头,“不是不是,不是囡囡,是宝儿,宝儿。”
王氏笑问道:“哪谁是囡囡啊?”
宝儿指着姚心萝,“囡囡。”
姚心萝走过去,张开嘴,假装去咬她的手,“啊唔。”
“姑姑不咬,姑姑不咬。”宝儿把小胖手缩回去,“姑姑是宝儿,我是囡囡。”
这口改得令众人都笑了起来。
韩氏伸手遥点了点姚心萝道:“霸道的丫头,这么大的人了,还不懂事,还要小侄女让着。”
“我不跟母亲说了,我知道母亲如今是越来越嫌弃我了。我带哲儿他们出去玩去,不理母亲了。”姚心萝把侄儿侄女都带到院子里玩去了。
初二,出嫁女回娘家。
姚惠贞离得最远,却最先到梁国公府,一家六口,穿着打着补丁的旧布衣,母女四人头上一点金银首饰,用荆钗挽着头发。知道的晓得她们是来拜年的,不知道的,还以为她们是逃荒来的。
祝氏把姚惠贞拖去了丹霞院,劈头问道:“你怎么这样打扮?大过年的,你这是要气死谁呢?”
“母亲,我没想惹您生气,我这是没办法,京都大雪,我和五州赚得那点工钱,连条鱼都买不起。大年夜,我们一家六口,就三个菜,一个豆腐、一个猪下水,一碗咸菜汤。我手头上要还金银首饰,我至于这么打扮?我难道就想在嫂嫂侄儿媳她们面前丢脸吗?”姚惠贞委屈地道。
祝氏叹气,“我年前,不是让人送了银子给你了,这么快就用光了?你跟我说实话,是不是五州又拿去赌了?”
“没有,还不是您说得,让我备年礼送到延川去,现如今京都的东西多贵啊,买年礼,哪还有余钱?”姚惠贞目光闪烁地道。
知女莫若母,祝氏一看就知她没说实话,道:“你别骗我,你才不会把所有的银子拿来买年礼,说吧,银子去哪了?”
“您信也好,不信也好,反正我手上没有一钱银子了。”姚惠贞耍赖道。
“你……”祝氏气得举手在她身上捶了两下,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?”
“母亲,我沦落成这样子,是因为谁啊?”姚惠贞无比后悔当年听了祝氏的话,嫁进祝家了。
祝氏语噎,重重地叹了口气,她怎么会想到娘家会败落得这么快?若是早知道,她也不会亲手推女儿入火坑的。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晚了,姚惠贞嫁到祝家已十几年,孩子都生四个了。
祝氏泄气地靠在锦垫上,面呈死灰色,“出去找岫红,让她给你找身衣裳,换了吧,首饰去我屋里挑。”
姚惠贞眼中一亮,却坐着没动,叹气道:“母亲,这些都是小事,我现在为难是爱莲的嫁妆。”
祝氏看着她,心里大概明白她今日此举的真实目的了,道:“爱莲的嫁妆,我会帮她置办的。”
姚惠贞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,道:“谢谢母亲。”
祝家六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