偌大的堂室内,此时再无一人。棺材空落落的横在中间,上面的白绫也在不久前的混乱中被李锤踩踏得七零八落,此刻大半滑落到了地上。

灵台上的白蜡已经烧到了根部,看样子等不到天亮就会灭了。

老白屏住呼吸,慢慢的向前走去,最终,停在了棺材跟前,把手轻轻放在了厚重的棺木上。

李夫人,你要真有冤屈尽管和我说,我、我豁出去了……

老白在心里默默念着,诚恳的,一遍又一遍。

手心忽然传来阵轻微的震动,老白先是一惊,随即瞪大眼睛,震动还在持续,很弱,从眼睛根本看不出,可手上的触感毋庸置疑。慢慢的,老白听见了奇怪的声音。

吱吱嘎嘎……

吱吱嘎嘎……

老白深吸口气,强压下落荒而逃的冲动。继续虔诚的用心灵与梅清对话。

夫人,咱别用方言,说大家都听得懂得话成么?

吱吱嘎嘎……

吱吱嘎嘎……

渐渐的,老白察觉到了不对劲,这声音似乎是从棺材底传出来的,其说是说话,不如说更像是某些东西在啃咬棺木时发出声的声音!

老白哆哆嗦嗦的转身,一边在心里念叨着罪过罪过,一边将灵台上左侧那只剩一小截的蜡烛取了过来。再次贴近棺材,老白把蜡烛举到眼前,缓缓了蹲了下来。

棺材并不是直接放置于地面的,而是两端分别用近二尺高的大理石规整垫起,于是从老白此刻的角度,正好可以清楚看见棺材底部中间的全貌。

蹲下后,声音更清晰了。而且越来越大。正当老白想上前进一步查看时,忽然有什么东西从棺材底落了下来。

咣当,声音不大,却清脆。

老白壮着胆子又往前挪了几步,整个人几乎已经到了棺材的正下方。借着烛光,老白总算看清了刚刚落地的物事——一小块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棺材板儿?

几乎直觉的,老白举着蜡烛就往头顶上瞧,哪知正对上一颗瞪着惊恐大眼睛的人头!

老白大张着嘴,恐惧到极点竟然再发不出任何声音。人头也张着嘴,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。一时间,两个大脑袋跟亲哥俩般极其神似。
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棺材洞上的大脑袋,当然,人家除了脑袋之外也是有脖子有身子有胳膊腿的,只见大脑袋上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,不知用了什么方法,竟然在下个瞬间整个人从那碗口大小的洞里钻了出来。采取和老白同样的蹲姿,总算平等的面对面了。

“我说,大半夜的你不睡觉端个蜡烛搁棺材底下想吓死人啊。”大脑袋发话了,声音压得低低,有些沙哑。

“我、我吓你?”老白又气又怒还带着点未消的恐惧,颤颤巍巍地怒指,“大半夜的你不搁自己家好好呆着上人家棺材里借宿你还有理了?”

“那你们也不用把我钉棺材里吧,太狠了。”大脑袋又瞪起了控诉的大眼睛。

“我们以为是尸变。”

“尸变?呵,你们见过尸变么,你们知道什么叫尸变吗?”

老白真诚的摇摇头。

大脑袋立刻换上一副夫子脸孔:“没错,那尸体放久了渗入地气是会发生些变故,诸如长毛啊出斑啊之类。但活过来?你以为说书看戏呢!”

老白被堵得哑口无言,想想自己之前的举动似乎确实有点胆小如……等等!老白总算抓住了问题的关键,好悬,险些被这厮蒙混过去:“说到底,你是谁啊?”

“……咱们能出来说么,蹲这儿怪难受的。”

大脑袋一说,老白才发现他俩这地理位置确实不大合适。也许是蹲得太久,老白刚一挪动腿脚,竟觉一阵痛麻由下至上倏地窜了起来,险些摔倒。好在大脑袋眼疾手快,扶了他一把,老白才得以从棺材底下安全脱身。

事情几乎弄明白了大半,灵堂也就不再像之前那般恐怖了,老白把蜡烛恭敬的放回灵台,这才转过身来认真的打量起大脑袋。二十五六的年纪,模样应该不差,只是脸上一层乌漆抹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,遮住了大半面容。一身黑衣黑裤,再用黑发带把头发扎得干净利落,这模样扔煤堆里,估计亲娘也找不出来。

“现在可以说了吧。”老白正色道。

“我……呃,你没有武功?”大脑袋忽然看出什么似的,诧异道。

老白微微皱眉:“你想做什么?”

“用轻功逃走。”大脑袋很诚实,并且话音一落就开始施展自己利落的身法。

可惜,老白比他还快一步。袖子微微一扬,无数看不见的细小粉末就被大脑袋吸了进去。几乎瞬间,大脑袋就跌落到了地上。

“下次逃走前不用先告诉别人。”老白好心给予后辈指导。

“你洒的什么?”大脑袋怒道。

“秘制化功散,”老白温和道,“化功杀人两不误。如若没有解药,三日内武功全失,十日内毒发身亡。”

“你说真的?”大脑袋变了脸色。

“当然,你这轻功不已经没法施展了吗?”老白笑得像只狐狸,末了和蔼的走近大脑袋,陪着他席地而坐,“说吧,你到底是何方神圣?”

大脑袋撇撇嘴,一脸不甘愿:“想不到我堂堂勾三爷,居然栽在你这个连武功都没有无名小卒手里。”

“勾三爷?”老白沉吟片刻,忽然瞪大眼睛,“挖人祖坟的那个勾三?”

“喂,你别擅自改人名号啊。”勾三不满。

“嗯嗯,盗墓圣手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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