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歧路笑着接过:“谢谢爷爷奶奶。”

“饿了吧?”叶奶奶搓着叶歧路的手,“奶奶给你做饭去啊~”

说着叶奶奶就下地去厨房了。

叶歧路坐到奶奶刚才坐过的地方, 顺手将放在小桌上的收音机按开来——

现在的时间段是新闻时分。

开场播音员就配合着欢天喜地、敲锣打鼓的背景音乐恭祝全国人民新春快乐。

然后开始了新闻播报。

叶歧路一边剥着花生壳一边默默聆听。

直到那个播音员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着:

“下面播报下一条新闻,昨夜11:46分, 西二环阜成门桥下主路由南向北方向, 发生一起重大的连环车祸,致5人死亡,数十人受伤。其中3名死者为北京著名摇滚乐队‘满级乐队’成员, 下面请听详细报道——”

叶歧路这才知道原来那三位是m-ax乐队的。

他对这个乐队耳熟能详,那会儿全国最红的摇滚人是方晓, 至于摇滚乐队,那与方晓差之十万八千里。

小有名气的只有m-ax, 也称满级乐队。

放在之前, 叶歧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满级乐队和瘾君子挂上钩的。

吃完早饭,叶歧路去了涤非家,给涤父涤母拜年。

和大人说了一会儿话, 涤非就被叶歧路拉到一边儿去了。

“今儿早你看电视了没?”涤非小声嘀咕,“新闻将昨儿的事儿都给曝光了。”

叶歧路说:“我没看电视,但听了收音机。”

涤非偷瞄了他父母一眼——他们正在和面准备包饺子——他又将叶歧路往角落里拉了一把,更加小声地说:“依我看小白他们这次是一准儿要吃挂落儿了,这次社会影响太大了,看着吧,立马儿就传开,‘摇滚等于毒窝’一旦被大众扣上,那不仅是他们乐队,而是整个摇滚圈儿都要来一场大动荡。”

“满级乐队全队都吸粉儿吗?”叶歧路问。

“应该只有主唱海荣。”涤非由衷地概叹,“一个人犯错,打翻了一船的人。”

一个念头在叶歧路的脑海中转了几转,他突然问了一句:“你相信他们吗?”——“他们”当然是指秘密乐队。

“歧路,我跟你说实话,原本我是信的。小白这个人吧,说好听的是复杂了点儿,说难听的就是心机,尽管他和我之前的感情是杠杠的,可他太没有底线了,我很难相信他在这方面的说辞——”涤非话锋一转,“但是小五在啊,小五是个实在孩子,他不是不能,而是绝对不敢碰那些玩意儿的,可话赶到这儿,如果小白诚心的话,那么小五会被小白骗的团团转,所以——”

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,涤母的声音响了起来,她正在往铝制饭盒中摆放刚包好的饺子,“你俩儿在那嘀嘀咕咕什么的呢?歧路啊,你带一些回去,让你爷爷奶奶就别包了,怪麻烦的。”

“你看这饺子歪的。”涤父在旁边说,“码齐整点儿。”

“哎,来了——”叶歧路大声应着,转而又将声音压致微不可察,简短有力地说了两个字:“我信。”

涤非一脸不明所以,他根本不知道叶歧路为什么会没头没脑的来一句“我信”。

从初二到初六,一连五天,叶歧路都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车祸事件的新进展。

以前涤非总说他消息闭塞。其实归根结底在于叶歧路太过于学校家里两点一线,很少和社会的人士接触,他的信息获取渠道基本上只有涤非一个人。

直到大年初七,叶歧路才知道了最新的情况。

那天一大早,天尚未亮。

叶歧路穿着棉衣棉鞋外出晨跑。

刚跑出胡同口,就看到一辆面包车前站着几个男人,清一色的长款黑大衣,看样子他们正准备上车。

其中一个人转脖子的时候正好发现了叶歧路。

那人随口打招呼:“叶歧路。”

叶歧路的名字一出来,其他人顿时停下了动作,不约而同地回头一望。

老何、徐达、赵志东这三个人他认识,其他四个人他就没见过了。

叶歧路停下了脚步,礼貌且略微疏远的微笑:“过年好。”

刚刚叫叶歧路名字的是徐达,他听到叶歧路的拜年,长长地吸了一口气,没什么情绪地说:“这个年是难好了。”

“歧路?”坐在副驾驶位的老何降下车窗,微微一怔的同时冒出个念头,“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?”

叶歧路其实大概猜测出了他们这群人此行的目的了,但他还是稍稍装了一下傻,“去哪儿?”

老何耸了一下肩,“如果你喜欢,可以叫它为追悼会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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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空中盘旋的白雪洋洋洒洒,落在皮肤上有一些冰凉,转瞬间却又化掉了。

就像有些人的生命——

一闪而过的火花。

那是一次开天辟地的追悼会。

少说也有几百号人,他们有的长发飞扬,有的满头发蜡,甚至还有剃了秃头的……只是无一例外,每一张年轻倔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伤。

叶歧路跟在老何的身后有些震惊——原来北京已经有这么多的摇滚青年,再也不是摇滚乐队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的年代了。

叶歧路旁边有几个男生,年纪估计与他差不多,他听到他们的轻声交谈。


状态提示:第46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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