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身边的重臣,特别是那些自诩忠臣的家伙,对皇帝声名的爱护,比对自己的羽毛还要爱惜,对于皇帝这样无耻的言论,当然是万万不能接受的。

就算有人心里有不同的意见,也不敢当着众臣僚的面,公开支持皇帝这种明显属于无耻的言论,否则的话,很容易就会被热血上头的臣僚按一个“谗言媚上”的罪名。

况且,皇帝此次召见,主要是商议北伐的先期准备,参与的臣子中,文臣较多。

文臣比起武将来,总是更喜欢仁者无敌教化万邦,更喜欢上兵伐谋,更喜欢不战而屈人之兵,对于战争,比不得武将那般天生会热血沸腾,以至于这次商议,是以皇帝大发雷霆,将众人都轰了出去告终。

卫衍回来的时候,皇帝还是在一个人生闷气,他把自己关在了殿内,谁也不肯见,无论是哪个在门口唤一声,都要被他在里面咆哮一阵,以至于守在门口的内侍们,都屏住了气息小声呼吸,整个行宫安静到诡异。

卫衍已经好久没见到这般景象了,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,他仔细听完内侍的禀报,才知道出了什么事。

他推开殿门,只见里面一片狼藉,地上丢满了奏折,间或还有镇纸的碎片。他不知从何劝起,只能蹲下来,将地上的折子一本本捡起来。

“卫衍,是不是你也觉得朕好大喜功,背信弃义,不仁不义,行事非大国君主所为?”在他捡折子的当口,皇帝突然发话了。

“陛下……”卫衍不知道该怎么接口,他本不善言辞,在这种时候更是词穷。

大国待小国以仁,这是历来推崇的大国君王该有的气度,况且皇帝平时行事的确有不妥的地方,那些臣僚的指责未必是错,不过他知道皇帝热心这场战争,并不是由于好大喜功,这些他心里明白,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说。

“朕不是为了百世功绩,更不是为了万世留名,朕只是想狠狠打一场,打得他们疼了怕了,从此不敢再来犯我边疆。朕想用这一场战争,换我边疆百年安稳,难道这也是错的?这是最好的时机,但是那些迂腐的家伙,仅仅因为有碍朕的声名这个理由,就反对朕出兵。那是朕的声名,朕都不在乎,谁要他们多事?”

皇帝说到这里,声音中仿佛有了些哑意。卫衍吓了一跳,捡在手上的折子,又全部掉到了地上,不过他顾不上再去管那些折子,快步上前,坐到皇帝身边,拥住了他。

“陛下,臣明白的。”他明白皇帝为了这一战,花费了多少心血,那么多日日夜夜,皇帝在案头辛苦筹划竭力思虑的辛苦,他都知道,“陛下,这事让臣来想想办法。”

景骊没有说话,只是将头靠在了卫衍身上。至于卫衍说的让他来想办法,他并没有放在心上。

他心里这么郁闷,只是因为他辛苦了这么久,竟然会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,没当场把他们都拖出去砍了,已经算是他涵养好了,倒不是因为群臣反对,他就真的无可奈何了。

反正,这事还不算完,就算群臣反对又怎么样,他要做的事,哪容得他们多嘴?

皇帝没有把卫衍的话放在心上,不过卫衍却记在了心上。让他自己想办法,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,不过这世上还是有人擅长这种事的。

“卫七,你这是何苦?”谭家村齐府静室里,齐远恒听完卫衍说的事,无奈地摇了摇头,“别去掺合这种事,对你没好处。你家皇帝有的是办法达到目的,不需要你去帮他强出头。”

“齐兄,我只是想帮他做点什么。”

“这些年,你为他做得还不够多?”因为与皇帝的关系,卫衍已经搞得声名尽毁家宅蒙羞了,若不是他的面子摆在那里,士林民议早就对这件事哗然了,难道卫衍觉得这些付出还不够?

“当然不够,陛下如此待我,我却一直没机会为他做点什么,这一次我想为他做点什么,请齐兄帮帮我。”卫衍说完,深深拜了下去。

齐远恒慌忙扶住他,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卫衍,他们总角之龄相识,到现在相知相交近四十年,对他的固执当然了解颇深,听到这里,他除了叹气之外,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

这件事说难其实也不算难,皇帝只是需要一个出兵的理由,既然他自己想的那个理由,被臣子斥为无耻,那么只能帮他再想一个了。

当下,齐远恒凝神思考了半天,终于还是帮卫衍出了个主意。

“卫七,我这不知是在帮你,还是在害你。你要想清楚,你家皇帝热切盼望的这场战争,不管怎么开始的,不管结果如何,始终不够仁义,这个主意和你家皇帝那个说法相比,唯一的区别就是本来由你家皇帝亲自来背的不义之名,变成了要由旁人来背。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,为了这种事成为替罪羊的前例比比皆是。或者,你可以找其他人来上这份折子。”齐远恒出完主意,想想不妥,又多说了一段话。

“但是谁上这个折子,都没有我来上效果更好,是不是?”卫衍听到他这么说,突然问了一句。

“是的。”齐远恒很奇怪,他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,但是那是事实,他只能很不甘愿地承认下来。

卫家是很低调,但是低调和拥有权势并不矛盾,由于皇帝的信重,卫家在朝中军中都有着深厚的势力,加上无数用联姻维系在一起的其他家族,当他们真的要做点什么的时候,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。

而卫衍,虽然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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