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曼华道:“我还想着,明儿一早就上街给家里采买些大周土仪捎回去,现在发生大周六皇子遇刺身亡案,恐怕又不会消停。”
李冠冷声道:“不就死个不得宠的皇子,闹出这么大的动静,守住我们西凉行馆,大周到底想做什么?”
范大人道:“大家小心些,后日启程回国,明儿一早,想出门采买的,最好结伴出门,彼此也好多个照应。”
众人应答一声“是”。
高大人歪着头,“总觉得有些不对,六皇子早不死晚不死,在各国离开时突然死了,不是太奇怪。”
范大人道:“此乃大周国的家事,我们少参与,免得惹祸上身。”
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阵。
沐容随范大人进了院子,一使眼色,阿碧拿出五千两银票,“范大人,这是早前我们姑娘从你那儿借的银票,请收下!”
范七娘眼睛闪了又闪,嘴上却道:“沐表妹,都是自家人,钱就不用还了。”
“在我们沐家,便是兄弟间也是说借是借的,何况我是从外家借的,定是要还各了各的。若被范家表兄弟姐妹知道,外祖与七表姐不说,他们却不会高兴的。”
范七娘心下不痛快,“沐表妹,上次说好的,你向鬼医求养心丹。若有此药,这几千两银子不还也使得。”
银钱是沐容找范大人借的,范大人未说话,范七娘便在那儿说话。可见,范七娘有多得范大人宠爱,能代表范大人说话。
沐容忆起自家外祖母与大舅父,几十年来,从未得范大人敬重、高看,范大人的心里记挂的是白姆姨娘母子,眼中看到的也是他们,就连范家三房的范七娘也是他的心头肉。
“我一个嫡外孙女给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求药,岂不让人以为自降身份。七表姐有此孝心愿意为之,可自己去求鬼医公子。”
鬼医在暗影里,身影一闪,吓了范七娘一跳。
范七娘待瞧清楚,才发现是他。
鬼医嘻笑道:“容容,你唤我何事?”一听沐容提到他,他立时就跑出来。
范七娘福身道:“鬼医公子,小女想替我亲祖母求药,小女是沐九娘的表姐。”
她的亲祖母,岂不是沐容的外祖母。
都是自家人!这个好话,别人求药许有难度,可谁让范七娘是沐容的表姐呢,没有药也要配药。
鬼医正要答话,沐容冷声道:“她的亲祖母是一个侍妾姨娘,可与我没多大干系,范家侍妾怎敢劳你大驾,没的让你自降身份。”
沐容在护他啊!
一定是对他有意思。
鬼医这么一想,摆了摆手,“我神医后人怎会救那种女人,你求别人去罢!”
范七娘咬咬唇瓣,“沐九娘!”一字一顿,“祖奶奶哪里得罪你了?”
只要她默认,鬼医一定会出手相救。
白姨娘这些年受尽绞心疼痛之苦,他们想给白姨娘求药,这又怎了?
旁的太医没法子,可鬼医一定有法子的。
“祖奶奶?”沐容目光落在范大人身上,“外祖父,范家的事,我不想过问,这么多年,你抛开个人的感情,抠心自问,外祖母哪里对不住你?你当年既不喜她,又缘何求娶?你折辱外祖母便罢,而今又想拿姨娘来折辱我?不知何时,白姨娘居然成了范家子孙的‘祖奶奶’,姨娘就是姨娘,就算再受宠,那也只是个妾,是个玩意儿。庶子之女也就是庶出,得嫡出子孙抬举,可以称一声表姐、堂姐,若不知自重者,直呼其名又如何?”
祖奶奶,意即祖母之意,就像在儿女嘴里可以亲昵地唤母亲为“娘亲”一般。
范七娘应当唤白姨娘为“姨奶奶”而不是喊“祖奶奶”,这且不是说白姨娘要与范夫人海氏平起平坐,这是哪家的规矩。
范大人气得嘴唇微蠕,“沐容,七娘她……只是无心之失。”
沐容这是什么语调?是说他没有规矩么。他范大学士年轻时候,也是才华横溢,风度翩翩,海氏为妻,这还是薄待了她不成?
“她仗着比我虚长些,自当深晓规矩,将一个姨娘唤祖奶奶,外祖家的规矩还真是让人称道。名不正则言不顺,白姨娘是什么身份,她活了大半辈子不懂规矩,连自己所出的儿子儿孙都不晓规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