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惧怕。他的皮相生得极好,山根高,眉眼深邃如炬,五官面庭的比例万里挑一。明明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,可衣着打扮却硬是将他扮地足足显老了五岁。他细腻修长的手指指着我的额头,令我不由得沁出一身冷汗。
“你知道我——”我用手掌贴着自己的额头,把‘开天眼’三个字给咽了下去。
他点点头,道:“是我嘱咐廉池给你准备的紫米,你以后也要记得多吃。”
我心中盛满了一阵紧接着一阵的恐惧。开天眼,不是仅仅能见到鬼魂那么简单;一旦开了天眼,一条命也就等于去了大半,从此命不由人,全凭老天做主。
我紧张地望着魏延,说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:“我知道你是高人,所以,我还能活多久?我……我还能活多久?我还那么年轻,我不想死。”
魏延望着我,忽而笑了,凑近我,低声问:“是谁告诉你,开了天眼就会死?”
“这世间的原则都是守恒的。得到什么,必定会失去什么,从没有两全的局面。我如今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,必定会失去——”我的轻声回答还未完,就被魏延打断。
“是谁告诉你,这世上没有两全的局面?”魏延的下颌骨明显于常人,书上说,这样的人,忍耐力很强。他轻轻抬起脸颊,定定望我,道:“我魏延,从来只做两全的买卖。”
我还想继续说话,但额头沉沉,直直将我的心神往无底的深渊跩去。待我模糊醒转,隐约听见陈昂驹和魏延在交谈。
“她发烧了。”是魏延的声音。
“几度?要紧吗?”是陈昂驹的声音。
“这样的症状很正常,没事。再说,她平常不吃头孢这类药,现在喂她一颗下去,药效会很好。”魏延不紧不慢,将我的嘴捏开,洒进了一些苦涩的药粉。他的手指触在我的脸颊上,冰凉。看样子,他是把头孢拧开,喂我服下了。
我勉力睁开眼睛,望见墨绿色的帐篷顶。魏延站起来,将帐篷一侧的方窗拉链拉开,透进来一些夏夜的凉风。室外一片漆黑,已是夜半。陈昂驹披着他那件浅色的夹克衫,半坐着瞌睡。
“你醒了。”魏延淡淡道,“你刚发烧,晕过去了。”
“我这一路上,都没觉得热,怎么会突然发烧?”我问。
魏延又拿细长的手指指了指我的额头。我一见他的手势,心中气不打一处来,身子一斜,又钻回了睡袋。魏延在背后轻声咯咯笑,他的笑声在安静的夏夜里格外清晰。
陈昂驹一个打颤,从瞌睡中醒来,问魏延:“她好些了吗?”
“好得很。”我冷不丁地道。
陈昂驹赶紧跑到我身边,拿手探了探我额前的温度,煞有介事地点头,道:“烧好像是退了。”
“小九,我知道你生我气”,陈昂驹在我身后盘腿坐下来,“但是,你想想你这一路到处招邪祟,早上还险些被个中年妇女拐了去,我不给你开天眼,我自己都不放心。”
“陈昂驹,别的我不知道,但我晓得,一个道士一生,能开天眼的次数有限,你将如此宝贵的机会给了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,若以后你还需要,你怎么办?”我道。
“谁说你是无关紧要的人了?”陈昂驹哼了一声,“你要是无关紧要的人,我就不会带你去墓园勘坟,也不会到你家帮你送走大仙,更不会带你上白马寺。”许是撇到我和魏延投来的目光,陈昂驹又加了一句:“你别多想啊,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小姑娘有趣,而且有情有义,为了你去世的朋友,如此费心费力。光凭这一点,我陈昂驹,佩服。”
“去世的朋友?”魏延忽然开口,望着我和陈昂驹。
“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当时我在宋安桥附近算命,正好遇上小九和她朋友邹幼清。幼清找我算命,本来她的命格一点问题也没有,也就是鼻梁稍冲了些,愚忠。我不光给她面相,还给她演了面。我道破了她的命格,也就是道破了天机,改了她缘事簿里的命格。后来,邹幼清在一起事故中死了,死后魂无所归,就来找小九帮忙。”
魏延眸色暗了暗,转头看我:“你真就为了你朋友一件莫须有的鬼事,冒那么大的险?”
“什么叫莫须有?幼清在下面活得不好,我作为她的好朋友,只要是能帮上忙的,我在所不辞。”我道。
魏延冷笑了一声,“你倒是英雄主义附身,说的这么大义凛然,你可知道,我们此行有多凶险?”
我也冷笑了一声:“你问我拿眼泪的时候,你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为人。”
“你们两个,好端端的,吵什么吵!”陈昂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忽然两眼放光地望着魏延,“原来你就是那个送她赤鲤的高人!瞧我这脑子,你能跟着元集大师,还姓魏,这就八九不离十了!”
“陈昂驹,我问你,你好好的命不算,演什么面?”魏延完全忽略了陈昂驹的恭维,毫不客气地问道。
陈昂驹明明比魏延长十多岁,在魏延面前却没有什么脾气。我忽然意识到,其实陈昂驹根本没什么性格脾气。虽然他总喜欢耍我,但说到底,没什么坏心,人也很温和。只见他瓮声瓮气地答道:“我被棋鬼缠身,身不由己。”
魏延看了一眼我和陈昂驹,淡淡道:“幼稚!”
我和陈昂驹,一老一小,互相瞪了对方一眼,异口同声地对魏延道:“你说谁幼稚呢!”
说罢,陈昂驹从肩上滑下浅色的夹克